明代是中国传统插花理论最成熟的阶段,初期有金润的《瓶花谱》(已失传),晚期有高濂的《瓶花三说》,张谦德的《瓶花谱》,袁宏道的《瓶史》等,都成为插花的经典之作。特别是《瓶史》一书,可谓名垂青史,影响中外,作者把它看作是花界《春秋》。说“夫一字之褒,荣于华衮,今以蕊宫之董狐,定华林之《春秋》,安得不严且慎哉?” 瓶史虽未列入四库全书,但它也在花界流芳百世。今天细读明代这些插花专著,了解到瓶花不仅是明代插花的代名词,也是中国传统插花的主要表现形式。
民间隆盛理念花 刘明华 作品
《瓶花谱》正文的第一句话就说“凡插贮花,先须择瓶”,可见瓶在瓶花作品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,正如《论语》中所说“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”没有合适的瓶,插花作品质量会受到影响。想要认真创作具有古典风格的瓶花,选瓶就是我们需要关注的问题。
文人花 刘明华 作品
古人对择瓶问题从不同角度阐述了共同观点。高濂讲的是随记心得,张谦德受父辈影响论著瓶花。袁宏道则偏于脱尘养性,从审美境界上提升瓶花。虽处境不同,角度不同,但他们都爱好瓶花并有自己独到见解。细看三部专著其观点和文字有许多重合之处,这不是简单的后承前藉,恰恰反映当时明代插花的艺术趋向和时代风貌。
明代插花远离政治,注重怡情养性,进入纯粹审美的领域,提倡欣赏花的品位和插花的意境,讲究插花与环境相适应。大瓶插花适合放在厅堂的大环境,小瓶插花可放书房、茶室小环境。高濂观点“如堂中插花乃以铜之汉壶、大古尊罍或官、哥大瓶。”张谦德很直白“堂厦宜大,书室宜小,”一般“极高者不可过一尺,得六七寸,四五寸瓶插贮佳”。“有极大高三二尺者别无可用,冬日投以硫磺斫大枝梅花插供亦得。”当时的文学家,戏曲家屠隆,说到插花也认为“堂供须高瓶大枝,方快人意。若山斋充玩,瓶宜短小”,后来的瓶史有同样说法,“大抵斋瓶宜矮小……方入清供”。由此可见,瓶与环境相适应是实践得出的审美共识,明代将实践经验提升到理论高度,既指导当时的爱花人群,也为后人提供了理论依据,现在插花创作或是比赛都有意无意遵循先人这一规则,定出大中小作品不同尺寸,也是考虑花与环境相适应。因为大作品如放在书房茶室就觉得喧宾夺主,非但不觉美反而让人有蹇促迫仄感。相反小作品如放在厅堂里又显得微不足道,起不到装饰环境和喧染气氛的作用。
文人花 刘明华 作品
历经元朝异族统治,明代处于汉文化复兴的时代,文人崇尚古韵,“文必秦汉,诗必盛唐”,一时以收藏古铜器、古瓷器、金石书画为雅好。上古的器皿不仅物稀价高,可玩可赏,深受文人雅士喜爱,更重要的是这些古董入土年久,受土气深,适合插花。如尊、罍、觚、壶原是盛酒的铜器,后来贮水用作插花,既显示儒雅脱俗,又很实用。张谦德说“以之养花花色鲜明如枝头,开速而谢迟,或谢则就瓶而结实。”袁宏道补充“陶器也然。”“尝见江南人家所藏旧觚青翠入骨,砂斑垤起,可谓花之金屋。其次官、哥、象、定等窑,细媚滋润,皆花神之精舍也。”可见袁宏道不仅爱花也爱古瓶器。用金屋、精舍来表达自己尚古情怀。现在插花虽不能用古董瓶器,但也提示我们传统插花须选择古旧的瓶器,如没有可选用仿制或造型类似传统的花器,做旧的更好。因为古人择瓶“贵磁铜,贱金银”。故现在暂新有亮光的铜瓶虽不是金银也不宜取用。另外现代异型器皿,日式风格的,西洋风格的也不适合中国插传统花。瓶器是插花作品的重要组合部分,花与瓶两者是统一的整体,起到互相陪衬的作用。试想传统花型放在异型瓶器或异国风格花器上,非古非今,非中非洋,岂不怪哉。
文人花 刘明华 作品
明代插花也比较推崇小口瓶,“口欲小而足欲厚 ,取其安稳而不泄气也。”一是考虑实用,瓶要稳定,二是认为小口瓶水份不易蒸发。“折得花枝急须插入小口瓶中,紧紧塞之,勿泄其气,则数日可玩。”这种做法现在是否适用值得推敲,但小口瓶易于固定花枝这是事实, 高濂和袁宏道都提出冬季瓶中设内胆防止铜瓶与磁瓶冻裂,从现在的角度分析,除了防冻其实还有缩小瓶口空间便于固定花枝的作用 。
现在,中国插传统花正受到插花界高度关注,瓶或类似瓶的高身胖肚器皿类型很多,择瓶的要求需要正本清源,引起我们重视。下面是上海插花爱好者创作的明代风格作品,所用花器刻意挑选了宋元的仿制品,来表现明代时期瓶与花的组合。图1民间隆盛理念花,图2是文人花,图4是格花,图3图5是新古典花。
瓷质天球瓶 陶建华 作品
铜罐 刘明华 作品
仿汝窑觚 刘明华 作品
小口铜瓶 刘明华 作品
做旧陶瓶 周建贞 作品